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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里的心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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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里的心情

雪里的心情
  沈阳时常以雪的身影跃上一个中年人梦的快车,醒来心里还留着那分清凉。
  二十多年前,是父亲送我去的沈阳,父子俩用报纸铺在火车厢里的长椅下,在嘈杂、汗味和脚臭的窄小空间里,晃悠着迷糊糊地去陌生的沈阳。
  到沈阳时还是睁着好奇眼睛的孩子,尤其沈阳的雪不同南方雪见地成洼的脆弱,落地不化,它颜色是远离江南的一种心情的颜色。这里的雪暴露着极不稳定的情绪,有时在半空溜达,调皮得不肯下来;有时轻盈地贴向玻璃檐角,犹如寻家般的亲昵;有时千军浩荡,压城境……。雪用它多变的陈述方式袭扰着我的情感,纵然雪停了,太阳也是没有太多温度的摆设。当我深怀离愁告别哭泣的月台时,发现我已经是大人。从此,这座东北最大的城市牵我一生的肠,挂我一世的肚。
  踩进厚厚的雪里,再把腿奋力拔出,天地间如同巨大的冰窖,让面部仿佛注射了麻药,僵棒似的手脚失去了灵活,雪的冷毫不顾忌地窜进我的胸膛,从里往外透着凉。被无声无息的白色幽魂的雪映照着的寒夜亮堂得有丝凄美,寂寥的夜沈阳空荡荡的只剩下雪。我像冬天里不让认领的孤儿,被江南舍弃在北方的孑孓单影,雪不但没有遮掩住浅浅的青春伤痕,反而在侵犯我的内心。从一盏灯下苦口婆心的家庭教师完成一次雪阵中的突围,逃往校舍温暖的被窝,做一个泪涟涟的想家的儿子。
  以前在家乡读书时住校,容不得眼泪流下来就可以花半小时的车程去看娘,在山高水远的东北回趟家必须挣扎在二昼一夜的火车上。
  相比之下,谋生是我大学时代最艰难的脚步。天空中飞转的是我兜售的风筝,因校方禁止外出涮羊肉,饮老龙口,男生宿舍的夜宵成了我们一群室友的垄断经营,而父母为挣我的学费也顶着南方冰冷的冬雨送米下乡,挣微薄的差价。
  我们一点都不卑微,反而在积攒生命的高贵,为一个未来,垫付着自己的青春。青春是雕刻自己的唯一时间,炼就钢铁般的魂灵无疑是青春的首选命题,颓废情绪在当下许多年轻人中间弥漫,对物质的依赖和享受是瓦解青春斗志的元凶,我渴望一场不讲情面的轰轰烈烈的大雪,让所有的青春都站立起来。
  就像从前的我们,用高亢的歌率领雄赳赳的学子从沈阳郊外的棋盘山,在零下二十多度天地间迎风抗雪地回到校园。
  爱情总是徘徊的,踏平一片雪,枯枝、昏鸦与孤月让爱情化成纳兰小令。
  接触爱情,像冰天雪地里接触一团熊熊的火,靠近它热乎乎,伸进去却烫手。这是一种美好,哪怕有痛,都是唯美的雪中记忆。
  爱情是人类的特权,同一时间只允许给一个人。在同一时间能给许多人的美好该是图书馆。
  冬天里的阅读也像面对一团火,窗外雪花飘飘,窗内热气腾腾。
  我们的教育在机械的流程中僵化成定式,我不愿对知识的吸收陷入概念化的程序,更不愿在绑架中丧失青春的活力。淳淳教导与陈词滥词是有区别的,但充塞耳朵的多是后者,使我放弃课堂的听讲,穿过浩荡的雪世界,二百米外就是图书馆。
  青春是寂静的,我渴望食品之外的营养,让思维突破规矩的圈锁。阅读是快乐的,正如翅膀对于鸟,有着横空无阻的自由,忘却凡尘冷暖。
  有一年漫天大雪,一位回族教授邀我到他家改善一下我的伙食,他望着鹅毛雪花,说起往事,从小接受的是日式教育,日服、日语和日本历史,下雪天也被逼着向阵亡日军士兵的陵堂鞠躬默哀,这是对精神的鞭刑。也就这一年苏联解体,仿佛一夜间沈阳的大街小巷涌出大量讨生活的俄国人,他们眼中毫无隐晦地显露出苦苦求生的欲望,让我们看到一个超级大国顷刻之间被粉碎的寒冷。
  个人荣辱是与国家命运紧紧依靠的,每一代都有每一代人的国家使命。
  青春是诚恳的,我们当年理想虽然单纯,却没有陷入自私的个人情怀,似乎都明白这样的道理:若无放眼天下的勇气和担当,我们的肩注定扛不住天将降的大任。于是,在“为中国干点什么?”这样高尚的提问下来回答理想。
  青春最容易流失,没有一句魔语能让青春失而复来。二十多年来,我时时想起沈阳雪的颜色,那是我们青春的颜色。
  女儿吖吖学语,我抱着她哼着一首老歌:“沈阳呵,沈阳,我的故乡……”女儿问沈阳是什么地方?我说好远好远,一个喜欢下雪的地方。
  真不知女儿走进青春时节,会不会也能爱上那片雪色,坚守我们曾有的青春价值观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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