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年（散文）

那一年（散文）

摘要：文字早就写好，只是出于工作忙没有时间校稿、发出来。2019年端午过后的一个星期六早晨，接到了父亲的电话，说奶奶去世了……回来之后，想起了这篇文字，眼泪再一次不自觉的落下来，我甚至不敢再去翻阅这过去的文字……
　　立冬时节刚过，寒意不觉袭来。记不清过了多少个冬天，但印象里的冬天是很冷的。多少年过去，甚至很难再想象当年上小学时的情景。
　　那时候，家里相对贫困，因为父亲是老师，有稳定的收入，所以相比一些普通的农民家庭自然是宽裕一些的。当时，我最高兴的事儿就是能穿上妈妈亲手做的粗布棉鞋，厚厚的底子——白色的粗布上面涂了层厚厚的浆糊，然后再将好多层粗布粘贴在一起，等风干后，再一针一针地缝起来，一只近一厘米厚的鞋底大概就要缝上百针，而且每次妈妈做鞋都会把手指头顶破，由此可见，这鞋得耗费妈妈多少心血，光鞋底儿就这么精细！鲜艳的花布制成的鞋面，妈妈在鞋里续上厚厚的棉花，既好看又保暖，每当穿去学校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。那个年代，脚上就这么一双鞋，每天幸福地穿着、穿着，一个冬天就过去了。春天来了，天气越来越暖和，但我依旧舍不得脱，直到鞋的脚指头那儿快磨漏了，才不得不脱了。
　　记得上小学时，还有个非常高兴的事儿，就是跟父母要几分钱，放学可以顺道去商店里买点儿水果糖之类的好吃的。九几年的时候，谁家里要是开了个商店，那就是富翁了！恰好我们班就有个这样的同学，他姓刘，家里开的小商店，可能他父母忙，顾不上他的缘故，他袖口满满全是油，油得发黑、发亮，我们就爱拿他开玩笑，说他家每天都吃油条。记得我小时候一直有一个梦想，就是自己家里能开一个像他家那样的大商店，每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。现在还记得，有次放学，拿了好不容易才攒够的一毛钱，去他家的商店里买了一个心仪已久的“果冻”，那时候还根本不知道果冻是什么东西，但透过商店里的玻璃橱柜，看见那小小的透明塑料盒里装的浅绿色的东西，就想一定很好吃。看着好吃的，心里乐开了花。于是我伸手把一毛钱递了过去，对面人直接把我指的一小盒果冻递给了我。费好大劲儿我才揭开那层塑料皮，把果冻里的汁往嘴里倒，当果冻汁滴入口的那一刻，我体会到了浓浓的苦味，开始我还有点儿不信，再次尝试着用牙去咬小盒里的果冻，将一小块果冻掀到嘴里、细品，真的是苦味啊……几次尝试着去吃后，依旧觉得不好吃，我就顺手扔掉了。因为平生第一次吃“果冻”这个东西，我深深地体会到：果冻是苦的、这个东西不好吃，这个印象在我的脑海里一连过了好多年……
　　那时候，奶奶的身体还算健朗，她一有时间就去捡五颜六色的玻璃片，我也经常跟她去村儿西头的沟里玩儿。炎炎烈日，她一手拿着小木棍儿，一手挎着柳条编织的篮子，小心翼翼地在沟里边儿走着，当看到被土和杂物遮盖的破烂儿，她就用木棍儿将它一层一层地挑去，寻找着那些破碎的玻璃片，每当看到玻璃片，她就异常地兴奋，立马放下木棍儿，弯下腰去捡，然后把玻璃片一片儿一片儿地捡起来放到篮子里……也有的时候，我跟着她一起捡，每当看到不一样颜色的，我抬头问问她，“这个颜色的要不？”“那个颜色的要不？”就这样儿，还没过几天，奶奶就捡了一篮子的玻璃片，我俩一起拿到收玻璃的地方去卖。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，见我们过来，他抬手接过篮子，麻利地把玻璃片倒进一个麻皮袋子里，然后拿去过称，过完称之后，他把手抬起来习惯性地往身上蹭了两下，然后把手伸进右侧的口袋翻了翻，找出来一个揉皱了的塑料袋，七转八转地转开，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沓儿钱，他吐了口唾沫到手上，拿出几毛来，再来回反复地查了查手中的钱，确定无误后，将钱递给奶奶，随后他又把剩余的钱装进了刚才那个揉皱了的塑料袋子里，折了好几折，像珍宝一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，放进去之后，像再次确定一样，用手拍了拍。奶奶伸手接过钱之后，顺手抽出其中的两张给了我，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，要用自己的劳动去创造价值，然后再去换自己喜欢的东西。
　　然而，一转眼的工夫，就过去了好些年，每当我再次忆起童年的时候，一股股幸福感油然而生，让我久久回味……
　　现在，我通过自己的努力，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，有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。鞋都是花钱买来的，但不管它再怎么舒适，再怎么暖，穿在脚上，我却始终找不回当年的幸福感觉。
　　现在，我可以有更多的零花钱，去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，但，我也渐渐发现，随着时间的流逝，已经没有了当年那样喜欢吃的东西。也是，直到很多年以后，一个偶然的机会，我才发现果冻不是苦的，而是甜的，但多年来烙于心底的、对果冻独有的偏见却始终挥之不去。
　　现在，奶奶已至耄耋，头发全白了，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。因久病腿脚机能已开始退化，每天需要人照顾，奶奶经常呆呆地坐在窗前，一天天、一年年……每当回去的时候，我总要带上她爱吃的东西去看望她。我去时，有时她是睡着的，但即使她醒着，也需要三叔反复提醒她，她或许才能记起，但多数是对着我唤错了名字。我直直地看着她，触摸她的手，透过她迷离的眼神，再也找不到那个我曾经深深依恋着的奶奶……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，泪水浸湿了双眼……
　　是呀！感慨时光交替，岁月变迁之时，一转眼，我已从五六岁的孩子走到而立之年，莫道时光早，岁月声声催人老。人生这一路，被时间催着赶路，我们有时会忘了沿途的风景，会忘了那些曾陪伴我们的亲人。殊不知，走在生活中的我们，生活处处是风景，陪伴才是对亲人最长情的告白。
　　今天的我，想如此轻声说，时光时光慢点走，珍惜你我所拥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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