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发飘飘(散文)
摘要: 我有一头浓密的深棕色头发,小时候,妈妈常说,丫头没福,这么厚的头发,准是个干活的人。 我有一头浓密的深棕色头发,小时候,妈妈常说,丫头没福,这么厚的头发,准是个干活的人。
妈妈说得没错,我有四个弟妹,大弟比我小两岁,大妹和小妹还有小弟几乎是在我的背上长大的,走到哪里,背上背着的,手里牵着的,童年的日子,没有轻松的时候。别的孩子在房前屋后跑啊,嬉戏啊,只能眼巴巴地看,护着弟妹们,一步都不能离开。头发长长了,妈妈为了省事,用彩色的胶筋紧登登地缠上,拽得头皮灼热般地疼痛,眼泪在眼圈打转,慢慢地憋了回去。白天,大人们上田地干活了,弟妹们吃饭、睡觉和尿裤子时,熟练地忙着。那时,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了,粗粗的两根辫子,自己梳起时,总是松松垮垮的,妈妈便强行扯过来,把发辫编得硬挺挺,扎上结实点的胶绳,可以好几天不梳头发。小姑娘们流行绸子丝带,五颜六色,常有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头,斜挎着补丁班驳的黑凡布兜子,走家串户,进屋不说话,从兜子里掏出一团发带,条条都有锯齿样的花边,漂亮极了,还有七色的绒绳,一捆捆躺在炕沿上,五分钱一根。我最喜欢绿色,用眼神求着妈妈,妈妈摸索着拿出一角钱,买两根绒绳,让我选色,先抽出一根绿色,再……看妈妈一眼,拿起一根红色的,急忙跑到角落里,绿色的绒绳系在右边发辫上,红色的系在左边发辫,照镜子时,脸红红的。大辫子在胸前甩呀摇啊,弟妹们玩耍时,小手拽着辫子,哪管姐姐疼得呻吟哀叫,用袖子边悄悄地抹着眼角流下的泪。那时,长得快,衣服常常又短又瘦,记忆中衣服的颜色暗淡,没有明显的色彩,只是辫子突出地衬着衣服的模样。有一年夏天,中午时分弟妹们和妈妈睡着了,自己坐在木头窗台上发呆,由于长年的雨水侵蚀,木头中间凹进一溜沟,脚丫一碰,象妈妈的手掌一样,怪痒的。摸着耳朵后边一片红疙瘩,烧灼得难忍,刚才小妹扯着辫子要出去玩,当时并没注意,静下来时才感到痛,咬紧嘴唇,想一会儿,拿起妈妈笸箩里的剪刀齐着辫根部咔嚓一声,一根大辫子掉下来了。妈妈醒来后,大喊一声,劈头盖脸地打下来。现在回想呀,那个眼泪汪汪、羞涩乘巧的女孩靠着墙角,一动不动任凭处置的窘相好可怜。妈妈无奈,只好把另一根大辫子剪了。
有一段时间里好清爽,扎着两个短刷子,弟弟的小手揪不到了,我也轻松了。后来,头发依然疯长着,连鬓角处都钻出头发,也理解了妈妈的大辫子情结,妈妈当姑娘时候,也有两根油亮的辫子,在生产队当妇女队长,领着妇女们下地劳动,大伙都称赞她漂亮。文革开始了,谁都不能留长头发,那叫资本主义尾巴,一夜之间,妈妈和许多姐妹忍痛剪成了“帽盔式”,姥姥气得好多天都不跟她说话。在妈妈心里,长头发是女孩的本分,她的女儿们一定得留长头发,梳成乌黑的辫子,干净利索,懂事能干。
乡村连着田野,视线开阔明亮。四季分明的色彩浸染了一片片往日的情景,送弟妹们上学,收拾家务,亨着欢快的小曲,一点点长高了,辫子又长又粗,滑溜溜地垂在背上。一纸通知书打乱了乡村的平静,邻居们奔走相告,妈妈一边整理行理一边流泪,舍不得女儿远行,自己的心却走了,为能到大城市里接受更好的教育,兴奋不已。那日抱着包裹,坐上场棚的四轮子车,望妈妈和大弟渐渐变小的身影,不禁哭了起来,家和亲情的酸甜苦辣仿佛都拴在辫子花里,那是临行前,妈妈一环又一环编进去的,贴在脸上,久久地凝想。
在烂漫多彩的大学校园,许多漂亮女孩令我眼花缭乱,她们灵秀的长发,宛转流畅,嫣然清爽,楚楚动人。我的艺术指导老师,也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,脑后松松地绾起一团发髻,款款地走来。我向后躲着,生怕碰着水中月亮一样,她和气地笑,伸手解开我的绑发绳,嘴里说着,头发该自由了。顷刻间,我的头发挣脱了束缚,倏地蓬起来,象电视剧里的“梅超风”一样,我害羞地低着头,哭笑不得。渐渐地,我学会了用最简单的办法护理自己的头发,它们根根油亮,柔柔顺顺地披在脑后。那一次国庆节演唱会,学校组织了大型歌舞--在北京的金山上,跳舞的女孩都要长头发的,我被选中了。随着音乐翩翩起舞、挥洒长发的时刻,心情感动不已,所有的腼腆都溜掉了,激情自如地展示着美丽,我越发珍爱长发。
如今,摸着脑后依然稠密的头发,常常哑然失笑,它们是我生命的缘分,给了我不尽的幸福。 共 1669 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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